[澜巍/ABO] 息兮 ·上

(下篇锁了你们懂,择日放出来)

# 江湖AU的ABO,大荒阁主澜x魔门少主巍。设定走乾元坤泽版本。HE,这篇正剧剧情,明晚下半篇纯车。破例给宝写澜巍,洁癖的朋友务必自行避雷,感谢。
# 是给鹤流老师@北冰洋蒸鹤流的生贺,希望宝嗑得快乐!祝宝新一岁万事胜意!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上/ 千载一梦付黄粱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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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元五年,江湖正邪两道约战凌河。一战尸横遍野,清清澈澈的凌河成了血海,场面惨烈几乎不输当年皇帝北击蛮部时的景象。两道没有一方讨着好,皆是元气大损,幸存的侠客们后来极有默契地闭口不宣,少有会提起这场战斗的。
   
断剑碎铁灰飞烟灭,江湖事从来不上名册,过几年该就抹杀无讯了,只是总有人念念不忘。
   
当年一战里,邪道幽冥泽的少主给中原大荒阁的少阁主昆仑君设计生擒。这大荒阁有趣得紧,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以神话里创世的神明冠名。少阁主天纵奇才,除去处世还略稚嫩之外,能力全然不在他父辈“神农”“伏羲”等人之下,众人遂冠他以“昆仑君”之名,意为可排阊沦天、把控大局之人。
   
幽冥泽恶名在外,派中邪人嗜杀、行事诡谲,昆仑君自然想不到自己苦心设计捉住的少主,居然是这么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黑衣小孩儿。那少年怎看都不及弱冠,眉目轮廓倒是锋锐、却不逼人,眼里头波澜流泛的,盯久了竟徒生一种温润之感。
   
好看归好看,但到底算是邪道中人、厉鬼不如,恶人头衔死死地扣在他身上,没人会为此放他一马。
   
这邪道少主无处可逃,给大荒阁的人按得半跪在地上,刀也被缴了,锁链缚手。他皮肤又白又薄,手腕没几下就给勒出了红痕,几乎能看见底下轻轻颤动着的血管。众人见昆仑君来了,从后面抵着这少年的脖颈,要他行跪礼。少年骨头倒硬,死死撑着,牙齿在唇上磕出血来、顺着他下颌的弧度落到身前,黑衣衣襟湿了一片。
    
昆仑君没想到手下给他来这一出,连忙斥道:“松手!”
   
大荒众人不敢违他心意,然而也不知道昆仑君为何要对这种妖魔起恻隐之心,只齐声恭恭敬敬道:
   
“还请少阁主昆仑君处置。”
   
少年半露出来两颗虎牙尖而利,沾满血迹,半仰着头,十足像一只小野兽。他卸了颈上的重压,口腔里满是血腥气,一时有些头昏。听闻众人喊破这来人的名号,下意识凝神望了他一眼。
   
昆仑君的目光越过人群,也定在他身上。
    
    
赵云澜没骨头似的侧躺在椅子上,青衫边缘给他滚了一圈褶皱。他横了半晌才睡醒,揉揉眉心,有些懒怠地把眼睛隙了条缝,望见身边影影绰绰一个人形。林静也不拿赵云澜的阁主昆仑君名头当个东西,自说自话地往右首坐了逗猫。见得赵云澜睡醒,方才不咸不淡地损他一句:“阁主,又流连黑甜乡的美人了?”
    
“滚蛋,”赵云澜带着鼻音骂他,“佛家怎么出你这样的不肖弟子,废话连篇。”
   
林静故作镇定:“阿弥陀佛,出家人不打诳语。施主心动,旁人自然可觉。”
   
没什么东西,赵云澜斜他一眼,末了又觉得自己有些敷衍,补了一句,“就是梦到从前事了。”
   
林静啧啧两声,没再多嘴,直截道:“暗线来消息,说是邪道要变天了。”
   
“他还是回去了。”赵云澜心意微动,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,从他爹留下的宝贝红木椅上直起身。老阁主在大荒阁中冠号神农,为人谦逊,总说自己连神农身边一个药钵都不及。没成想留下来端端正正坐听群雄论言的椅子,如今沦落至斯,给自己儿子当了卧榻使。
    
反正被阁主穿惯小鞋,林静也没什么以下犯上、揭阁主面子的罪恶感,捧着茶碗笑:“你自己放的人,在这儿装什么蒜。”
   
昆仑君威风扫地,气急败坏了半刻,很有一鞭子抽死这个假和尚的冲动。他站起来抖了抖外袍,把褶皱抖平了,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望着黄花梨门扉上的雕花。
   
他从来想一出是一出,离经叛道久了,此刻眼神沉静下来,林静几乎有点不敢认他,打岔的话也开不出口。他突然在他们没什么正形的阁主身上,看到了那么一点应得上“昆仑”的东西。
    
“日月之所道,江汉之所出,三十六川之始,宇内万物之纲。*”
    
祝辞当年这么封他,结果后来他们的昆仑君走到哪儿都带着个比他小几岁的少年,没捅什么篓子,也没领着中原武林干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。看起来总世事不问的,宁可养猫种菜、游山玩水,也不想多管什么某帮某派内乱、某阁某谷谋反。
   
其实是全在掌控吗,林静忍不住想。
   
赵云澜在林静背后掴他一巴掌,睚眦必报地找到机会报复:“哟,想什么呢,红烧肉还是五花肉啊。”
    
林静给他一巴掌拍回了神,藏不住话:“中原都传你带着邪道少主,虽然他性属坤泽,但是戾气难镇、有如养虎。如今放虎归山,少不了被反咬一口。”
   
赵云澜本来已经走出几步,听闻此言回头,忽然笑了,隐约露出来两个酒窝。
   
“怎么可能,”他声音低且柔和,“他那么喜欢我。”
    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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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泽幽冥,地覆南疆千里,瘴气深重,应赤天牡土之气,向来是邪魔外道的修行圣地,神佛在此也难镇其气。
    
林静捻着佛珠一路走,一路车轱辘似的诵经,恨不能立马跟着佛祖西去逃离这个鬼地方。赵云澜看他实在好笑,问他:“你要不要再捏个鼻子?”
    
林静摆手:“大不敬之地,罪过罪过。”
    
赵云澜没再管噤若寒蝉的假和尚。小时候伏羲和女娲带他来过一趟幽冥泽,去见修妖道的暗线蚩尤。幽冥泽有八道入口,应八卦之相,那时正是邪道势力极盛时期,戒备森严。伏羲当时万不得已,才领他们自死口而入、活口而出。
   
如今赵云澜想循了旧路再走,却发现幽冥泽边境毫无防备。“活口”的林沼旁整整齐齐横着四十九具尸体,胸前刀伤极诡异,剜心见骨。
    
赵云澜毕竟是大荒阁主,素来见惯杀伐流血的,其实外热内冷、本性凉薄得很,看见这一步竟也忍不住驻了足。
   
——如见故人。
   
他带了三年哪里会不知,沈巍到底做事做绝。后来见多冷暖,他从小锋芒毕露的模样渐渐内敛起来。旁人看他温柔纤弱的,其实心狠,内里凌厉冷铁薄刃,出则夺命。
    
赵云澜小时候狂妄得要命,一手指天说什么“天地人神皆可杀”。沈巍又何尝不是这样,只是藏得太深。
    
林静看他不走,举手在赵云澜眼睛前面晃了两下:“阁主,这还没到吧?你又想什么家国大事了?”
   
他揶揄的语气明显,平时定要挨打。赵云澜此刻没什么心情,话也左耳进右耳出,随口道:“我看魔门也要翻天了,这么大个地盘连守门的都没了。”
   
“是啊,”林静逃过一打,大尾巴狼似的得意,“魔主死后是沈巍那个弟弟掌权,还封自己是夜……夜什么,夜尊?”
   
魔主在凌河一战被伏羲暗箭所伤,回到幽冥泽时已是气息奄奄,少主又不知所踪,听说是被大荒阁的人活捉了,不死也得掉层皮。邪道中人看中原正派也是另一副嘴脸,中原那群骗子外头端得是正人君子架子,心里各怀鬼胎,手段狠辣起来不输他们魔门。
    
鬼面当年自请为尊上医治,不过半晌便出来告了死讯。个中曲折,幽冥泽众人皆是意会而不言。少主失踪之后,鬼面隐隐成群魔众望所归。而后魔主尸骸天葬,鬼面筑祭坛自封夜尊,统幽冥广泽至今。
   
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落到中原大荒阁手上的,他的亲哥哥,还有能站在他面前的一天。
   
幽冥泽外头两个名门正派大摇大摆入了泽,鬼面此刻也无暇顾及。他心里乱作一团,破天楼的地板被他不着意间踏出了声响。他几次压不住直接对沈巍动手的心,还非得稳住声气,故作和颜悦色:“哥哥今来是有什么指教吗?”
    
他还口称兄弟。沈巍波澜不惊地道:“广泽容不下你,拿齐四册元典你是不是就要赴京城登基了?”
   
沈巍语气平平,鬼面无端从中听出一股轻蔑嘲弄来。他有点窝火,回道:“是,不及哥哥深谋远虑。魔门还认你当正宗,我早该想到门内有人意反,只是没想到哥哥笼络人心的本事比鬼道噬心术还要更胜一筹。”
   
“非正非邪,”沈巍突然弯了弯嘴角,笑意却冷,“孤身一人而已。”
    
鬼面霎时想起什么,笑得乐不可支,撑着头斜坐在首座上,握剑的手却丝毫没有松懈。
    
“丧家之犬、手下败俘,”他长得和沈巍九分相似,端得是一副楚楚君子的好皮囊,讲出来的话却龌龊得要命,“然后机缘巧合得人垂青。我的好哥哥,你现在不该在昆仑君身下承欢么。来说什么‘孤身一人’的话,不怕那位伤心吗?”
   
他话虽如此句句见血,沈巍却没心念再听了。鬼面与他双生,一阴一阳,鬼面是乾元之身。然而修习邪道元典却是纯阴坤泽之体占优,鬼面少时处处被自己看起来柔弱、骨骼纤细得像一掰就断的哥哥压一头,没少动过气。魔门环境使然,他从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度别人,此刻乾元的威压散到极致,沈巍从没想过鬼面会使这种下作手段。他额角几乎立刻见了汗,湿漉漉几绺头发黏在一起,面色苍白如纸。
   
他和赵云澜共处三年其实并没有做过,次次发情期都是没药苦草作辅生生捱过去的。大荒阁主在谈情说爱上意外地正人君子,平日里兴致上来撩撩拨拨,没干过什么趁人之危的事。
    
刻在骨子里的坤泽对乾元的臣服像薄刃,像少年时逼着他跪下的人群,一寸一寸地凌迟着他最后的意志。
   
血流满地,他不愿刃下伏诛。
   
鬼面看着自己的哥哥咬牙轻颤的模样,似乎上了瘾,从椅子上起身,走近几步捏着他的下颌。沈巍一直善于隐忍,此番似是忍到了极限,刀鞘滑开一寸,手指覆在上面被割得鲜血淋漓,靠痛感还留着一丝清明。
   
鬼面仍是在笑。他抬手一刀递了过去。
    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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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云澜和林静行到横尸满地的破天楼前,着实被这般修罗血海震慑了片刻。
    
他们也见过同门相残,只是名门正派们多少顾念着那点正人君子的皮囊,万不肯直接出狠手,非得这这那那寻点理由,旁人不见处才捅下致命一刀。
   
邪道就不一样了,冠都冠了“邪”之名,万般作恶都坦坦荡荡的,一斗起来就流一片尸山血海。
   
赵云澜握着鞭的手不由地紧了紧。
   
林静半闭着眼睛碎碎叨叨念经,抽出一句话的空隙问赵云澜:“我的天哪,果然是魔门少主的手笔。”
    
破天楼筑基高台,一百零八层台阶上如今淌满了血水。幽冥泽雾气浓重,阶下看来影影绰绰的、像一条不归路。
   
林静觉得今天的昆仑君实在太多行为反常了,刚想劝他别冲动,先静观其变。苍青色的身影却直接自他身边闯进眼前的血海之中,翩然几下,已然掩映在雾气里。林静终于顾不上慈悲勿视了,睁开眼睛也跟了上去。
    
沈巍独自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,眼神有些迷茫。他侧腰受了鬼面一剑,方才还没什么知觉,此刻吹了阵冷风,神智清醒起来,抽痛着流血,没多久就在地上积起小小一团血洼。
    
鬼面死时的血溅了他半脸,衬得他面色越发苍白,无端多了几分邪气,鸦羽似的长发散乱地覆在他两肩,像是从地狱逃生的恶鬼。
   
他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。
    
赵云澜没多时就近了台阶尽处,抬头望了一眼,看见沈巍站在上面,身形单薄,好像风一吹就倒,又冷然如睥睨天下。
   
像是君临魔门的鬼王。
    
他涌上一股没来由的心疼,伸手想去扶他。沈巍好像全然没意识似的,听见脚步声,手腕微抖,手里斩魂刀刺了过去。赵云澜没想到还有这种戏码,一侧身险伶伶地避过,走到沈巍身边夺走了刀。
   
刀鞘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,赵云澜感觉沈巍像魂都丢了,没好气道:“宝贝儿,醒醒。”
   
沈巍过了好一会瞳孔才对准焦,无声地冲他笑了笑,声气不稳地:“你来干什么。”
   
赵云澜抱他起来,沈巍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把坤泽发情的那点甜腻盖的丝毫不剩,也没被觉出什么异样。赵云澜迅速地在“收尸”“路过”“好玩”几个选项里排查了一通,最后道:“带你回家。”
   
沈巍盯着他侧脸笑了笑,有气无力的。赵云澜忍不住林静附体似的碎嘴:“你想端你弟弟老窝不能先说一声,一个人不声不响地……”
    
有人可爱固然是好的,但是到了生死关头,人人又都希望自己了无牵挂赤条条来去,孤身一人最好,活着还有一片天大地大,死了任凭作个孤魂野鬼。赵云澜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再教训他了。
   
林静刚才杵在一边当装饰,眼下很有眼色地上来给阁主帮了把手。沈巍全身重量都压在赵云澜肩上,血迹很快把他青衫染红了一半。赵云澜一面心疼,又舍不得骂沈巍什么。邪道再没脑子,也知道保己,拎得清分寸死活、徐徐图之,沈巍怎么说也是魔主嫡传,不知哪里学来这种不要命的做派。
   
赵云澜一路想,快给他气笑了:“沈巍,你出息了啊。”
   
一如十年前他无所谓似的把刀掷给沈巍,笑道:“你这刀都没见过血,哪来十恶不赦?”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TBC
    
* “日月……所出”一句,出自《淮南子》。往后“三十六川”一句为《镇魂》中原句化用。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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