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梅炤] 如意 5 /END

# 姬轩辕x巫炤。架空,含梅嫘/云炤,注意避雷。有点长不分章了,可算讲完狗血故事…给壳投喂 @今天暂时不甜梅子
# BGM:杨千嬅《小城大事》
   
   
《如意》
  
5/
  
过了半月,便临到第三次的天星尽摇。外头的酒店自然不及西陵公馆阔绰,绝没有再去外面置办婚礼的道理。夜幕降临之后,厅里的乐队奏起乐来,鼓乐弦索之声直拂云霄。
  
横竖没有多少亲眷,加上至交远房,统统共共十来人。宾客们大多都是上流社会的人,自是识礼数的,不约而同地在前面腾出一小片空地,便是给他们亲眷留着地方。大厅左右两边摆了长案,整整齐齐铺水红色桌布,很是显出贵气。案上预备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小食,还有不少饮料酒水。
   
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会,先到的客人们大多三两个聚在一处说笑,也有个别与姬轩辕和嫘祖相熟,上楼去寻两个新人玩。巫炤原是准备随着几个姐姐留洋时的同学一道,领他们上楼玩去,却听见司危在身后喊他:“哥,你走慢点!”
   
怀曦跟在她后面笑:“你也慢点吧。”
   
巫炤看见是他们俩,挥手同楼上的佣人打个招呼,让他领客人上去,自己则回过身又走下楼梯。司危在国外学校里上学,特地告了假回来一次。怀曦倒是时常替家里跑外交,又同巫炤算发小,偶尔到了国外也还是和从前一样,很照顾这个亲如自家的小妹妹。司危和巫炤亲,自然也和怀曦很亲,这趟便是同他一道赶回来参加婚礼。
   
她穿一身时兴的杏色束腰小洋装,一手提着裙子朝巫炤跑过来。头发末梢又烫了小卷,显得极是俏皮可爱。巫炤见她的小皮箱还拿在手上,问她:“怎么不放在门房,让他们拿进来?”
  
“我忘了。”司危一仰头,冲他笑了,“一停车我就急忙跑进来,都忘了还拿着箱子。”
  
巫炤也笑:“你忘了就罢,是怀曦太没用,竟然不喊住你。”
  
怀曦连忙叫冤:“我喊了,难道就能喊住吗?”
  
他们一时又如同回到小时候打闹的样子,在楼梯旁一道笑起来。巫炤让人把司危的小皮箱拿回房里,三个人就这样站在长案边闲话。隔着玻璃窗恰能看见外面汽车来来往往,下来的宾客尽是粉搏玉琢般人物,合衬这一派堂皇富丽。不一会缙云也从楼上下来,巫炤低头倒一杯酒递给他。缙云接过去,司危却在旁边捧着酥酪,酸溜溜道:“我也想喝。”
  
“小孩子喝什么酒。”巫炤眼也不抬就回答她,顺手把红酒瓶子朝里放了放。司危原本也不过是好奇,她在国外无人管着,喝点酒这样的小事,其实她想要就能挥之即来。只是见巫炤又拿她当小孩看,忍不住反驳:“你同我差不多大的时候,还一直和姐夫一起喝酒。”
  
巫炤顿了一下,手里高脚杯的侧壁被动荡的酒液染出一小片暗红色,很快又复原。他另一手抬起来替司危理了理刘海,略微低下头看她,语气很温和地:“所以你别像我。”
  
司危也没真想噎他,看巫炤大概不太喜欢她提这些,便也住了口。一手又去捉着他袖子玩,笑嘻嘻道:“哥哥别有了新欢,就不同我玩了。”
  
怀曦在旁边不住地笑,暗地里对缙云使眼色。巫炤闭着眼睛都知道怀曦在他背后干什么好事,胳膊肘朝后把怀曦一捅,又对司危说:“自然不会,我们哪敢不同你玩。”
  
司危得逞地笑起来,发梢的小卷也一跳一跳的。她本来就只想闹他们一闹,现在达到了目的,也就不再理会他们三个,径自倚到墙角,边看窗外边用小勺舀酥酪吃。
   
礼堂大厅里,男女宾客如花团锦簇,围得简直不通空气。又过了半刻钟,乐队开始奏起礼乐,新人随之入了席。姬轩辕仍是那副温和端丽的模样,嫘祖今日却将长发披散下来,戴了头纱,平日里那几分难掩的锐气竟是压了下去,显出雾似的温柔来。都是盈盈笑着的,幸福而美满,是旁人眼里神仙眷侣。司仪赞着行过礼,又念完婚书,新人一同在一字横排的证婚礼案上盖上印。
   
之后便是证婚人和主婚人念颂词。他们亲眷本就少,司危年纪还小,怀曦推拒说自己腹中无墨水、上不来台面,于是将两角并作一角,推给了巫炤。
  
巫炤从从容容上去,今日穿一身黑色燕尾服,领襟上别一枝红玫瑰,那红色极艳,几如滴血。宴厅上面大吊灯一字布开,落了满堂很剔透的光。颂词纸上的字两月前便已写好,念一念终归不是什么难事。他朝人群作一礼,余光里扫见怀曦正歪着脑袋在和缙云低声讲话,被司危一把拽了回去。
  
他终于也是忍不住笑的,随即咳了咳,对着那淡黄色的纸温声念起来。
  
“承蒙诸位亲朋光临,很是荣幸……”
  
“姐姐同姐夫少时便已相识,当属青梅竹马、门当户对,又是真心相交相知……”
  
“……喜今朝赤绳系定、珠联璧合,愿日后白首永偕、花好月圆。”
  
  
  
仪式走完之后,天已经完全暗下去。赴宴的人里年纪稍长的捱不住夜,都告辞回去,剩下的年轻人有花不完的精力,就着这派喜庆场面玩闹起来。巫炤知道自己酒量一般,喝过几杯便和缙云寻了理由避出去。西陵公馆里已然为婚礼换了一套中西合璧的布置,院里一棵盘枝的松树上缀着几簇洋节里会挂的那种星星。树尖已经高出屋脊,若是站在三层的露台上,就可看见几处树枝已经展至身边。今夜里有天星尽摇可看,露台自然是最好的去处。司危见巫炤要上楼,在楼梯下面捉着他要同去。怀曦这一回终于机灵起来,连忙把司危拉了回去,低声道:“他们大人有事……”
  
“能有什么事?”司危瞪他一眼,“当初巫炤和姐夫说话,你也把我拉走,有事的是你吧。”
  
怀曦无可奈何道:“这些你以后就懂了……”
  
“我又不是三岁小孩。”司危咕咕囔囔,又抬眼看去巫炤。巫炤对她笑了笑:“我回房间而已,楼上哪有什么好玩去处。”
  
他喝过几杯酒,眼角泛着点红晕,连带着说话都慢下来,反而更温柔。司危向来只听他和嫘祖的话,巫炤说什么她就信什么,接连“嗯”了三声,又道:“算了,那我去找鸤鸠玩。”
  
她说完就背着手,踱去门廊找自己许久不见的宠物。这样倒也可爱,巫炤笑着回过身拽了拽缙云的手,道:“走吧。”
  
  
  
等他上到三楼,隙开那雕花的露台门,却发现里面已经站着一个人了。他仅凭扫见的一眼背影,就确定那是他亲爱的姐夫,看见他把西装外套松松披在肩上,手扶在围栏边,很随意地,像他们少时那样。巫炤下意识地不愿在这样的场合里见到他,推着门的手指微微弯曲,正准备缩回去。缙云却从他身边伸出手替他推开门,一边问他:“怎么了?”
  
“没什么,”巫炤作出笑来,“我想外面的风大概很冷。”
  
缙云也笑了,看着巫炤说:“刚才是你想要上来,现在又想到冷……”
  
他说着话,把门推开之后刚一抬眼就看见姬轩辕,有些意外:“……姐姐不和你一起吗?”
  
因为多上一层和巫炤的关系,缙云亦喊嫘祖“姐姐”。姬轩辕似乎在夜风里略微迟疑了一下。巫炤适时地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,恰巧瞥见他身后夜空里的流星滑落两颗,缀着长长的弧,又隐约听见姬轩辕温声解释:“她手底下有些事,不便明说,要她亲自去看一眼。大约很快就能回来。”
  
这算什么话。巫炤忍不住冷笑一声:“我劝你把我姐姐照顾好一点。要不是姐姐喜欢,现在你半条腿已经跨进忘川河了。”
  
良辰吉日提什么生生死死、什么忘川河,总归是不吉利的。缙云一时顾不得回话,直是转身看向巫炤,实在惊讶于他居然会在半道里插出这种话来。虽然知道巫炤素来觉得谁都配不上他姐姐、连现在的姐夫也同样,但缙云与他相识两年,也未曾见过他如此失态。
  
姬轩辕倒是假笑惯了,神色也没什么变化。他借着雕花门里透出的一点光,察觉到巫炤的眼睑和眼角都有些泛红,知道他喝过酒。于是垂着眼睛答应他:“那我一定。”
  
巫炤没再说下去,反而挑眉盯着姬轩辕看了一会,像是想从这个男人身上窥出什么破绽。可他姐夫永远一副气定神闲、温文尔雅,眼尾弯了弯,神色平静地朝巫炤回望过去。
  
这一年里有三次天星尽摇,往前推要四百年,往后推同样还要再过四百年才能看见。虽然这天象和凡人没什么关系,但终究聊胜于无。巫炤过一会就收回目光,在旁和缙云低声说了几句话。那话音散在风里,又间着zippo掀开盖子时嗒的一声轻响,姬轩辕没有着意去听,只是一心看着天星垂野,便也听不真切。
   
   
   
直到烟草燃烧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,反而令他想起了些什么,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。拿了一支夹在指尖,动作是很熟悉的,却似乎缺了什么。他其实学会抽烟没多久之后就戒了,只是后来巫炤喜欢、偏又经常忘记带,就常常问他要烟。一件事情变成了习惯之后,总是很难再改掉。巫炤侧着脸瞥见姬轩辕也拿出烟来,念及自己刚才说话太狠,被姐姐知道怕是要怪罪的,于是走近几步,同他说:“你也抽烟吗?”
  
姬轩辕自己早早戒了烟,这烟只能算是替人收着、一声问询便要交出的,所以从来不带打火机。他蓦地被巫炤这一句话阴差阳错地点醒,心里一时有些窘迫,却仍然不动声色地解释道:“今晚玩昏了头,忘记带火出来……”
  
没等他说完,巫炤就笑了,一副眉眼还是那种薄且锋利、要摄人心魄的美,手指间挟着烟朝他走过来。
  
他叼起自己的那一支烟,俯身凑到姬轩辕身边,随后哔哔薄薄一阵细小的燃烧声,两人之间腾起一小束烟雾。姬轩辕看着那升起的烟雾被风吹散,心里轻松许多,低头对巫炤说了一句“谢谢”。
  
他本不是那么见外的人。巫炤却恍若没有察觉到,看烟点着,便又站直了对姬轩辕说:“以后可是一家人了。之前我出事,也要多谢姐夫帮忙。”
  
他们少时厮混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,偶尔开起玩笑来,总拿“以后是一家人”开头。巫炤那时话音虽冷,但总是带几分笑意,说姐姐要是不同意,你就进不了我家门,连鸤鸠都不待见你。
  
明明只是几年之前的事情,却似乎上一段天星尽摇的四百年一样遥远。姬轩辕一时怔了怔,很快平复,说:“不用这么客气的。”
  
   
  
外面忽地有人叩门,缙云离得最近,先过去开了。门外面是一张生面孔,不是家里的管家佣人,巫炤颇有几分戒备地看着他。那人同缙云说了几句,缙云点点头,回过身对巫炤和姬轩辕说:“嫘祖让我出去一趟。一点小事,很快就回来。”
  
就算是劳工都有歇假,哪有你们这么忙的。姬轩辕在后面冲缙云点了点头。巫炤又加一句“早点回来”,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。再回过头,见姬轩辕已经收回目光,背过身望向天上零零散散、将落不落的星星。

“有流星倒是很不错,”巫炤沉默了一会。他原本就不想和姐夫单独在这里,临到现在成了真,他反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,说出来的话竟让人轻松许多,“你和姐姐应着流星发誓,想你以后也不会对她不好。”
   
姬轩辕笑了:“你姐姐很好,我也很喜欢你们家里人。”
  
“但我不是我姐姐那样的好人,”巫炤慢慢地说,字里如藏锋,一边低头把外套纽扣解开,手又扶回栏杆上,似笑非笑地,“你知道我干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吗。”
  
他近来不再用巫术,从指尖延伸到手腕的那一片巫纹的颜色已经浅淡许多,不细察根本难以发现。姬轩辕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掠过巫炤搭在栏杆上的、修长漂亮的手,心想我知道,我全都知道。
   
但也只是一手按在护栏上,和巫炤的手并排。巫炤看来自己的姐夫似乎顿了一顿,才说:“你们事业上的事情我不清楚,只求你们平平安安就已经很好。”
  
他这话很中听。远处又有星星开始斜斜坠下去,巫炤看着那星星归于黑暗,顺手按灭了烟:“我也这样想。”
   
他偏过头却看见姬轩辕将方才点燃的烟捏在手上,一口都没有抽。一点点火星爬在烟卷上,恍惚是刚才那一颗星星最后堕落凡间、绽于眼前。就算是巫炤也觉得奇怪,禁不住开口问他:“怎么点了烟还不抽?”
   
“和拿烟的时候比,”姬轩辕低下头,有些无奈地笑了笑,“已经不是那个心情了。”
   
“那有点可惜……”
  
巫炤望着他的侧脸,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确实掩藏了太多东西,却只想让人看见他的云淡风轻。像一尊完满神像,内里如何,旁人不得而知。于是他故作随意地试探问:“师弟。”
  
只短短两个字却逾千斤,姬轩辕一时心中大震,手指微微颤了颤。那指间的烟逮住空当,落到了地上,火星随即消弭无形,如同天星尽摇。他压定情绪,却笑得局促而难看,辩驳说:“巫炤,你不要这样乱喊。”
  
巫炤睫毛闪了闪,目光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他身上,觉得自己就像无意之间撕下了自己姐夫的一层坚不可摧的防备。其实天星尽摇,他都想起来了。当年同门时虚黎最恼烟味,师兄弟两个只能跑去顶楼的露台。那时也是如眼下这样,姬轩辕并不抽烟,只是看着巫炤抽。
  
——那时候他还笃信使人上瘾的东西,可以排解另一种经年累月、根深蒂固的瘾。
  
他把手指屈起来,忽而攥紧了护栏,指节几乎泛白。临到这种时候,饶是他这样聪明的人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,只是很无处安放地、问了一句“为什么”。
  
他声音很轻。姬轩辕片刻就从他的反应里厘清因果,亦很轻声地回答他:“你不要怪自己。”
  
他们说话的时间里甚至没有看着对方,只是一直望着星星。一夜里有天星斗转,古书上常说天地应天象,天星尽摇时,世间合该一番沧海桑田。
   
“天上这么多星星……”
  
巫炤忽然开口,仍像他十五岁时的语气:“……是不是也住了很多的人。”又笑起来,接着道:“这世上这么多遗憾,譬如缙云的父母,如果往后消弭前仇,天上团聚,那也是很好的。”
  
姬轩辕闭着眼睛,他说会有的,都会有的。巫炤却轻轻哼笑了一声,手臂抬过去,握着护栏的手指恰恰并在他旁边,又说:“什么时候你也会面不改色地骗人了。”
  
姬轩辕露出笑来:“我从来都会,只是以前没骗过你。”
  
“那我承蒙错爱。”巫炤弯了弯嘴角,笑也没点笑模样,“我早就知道了,根本没有什么天上,死后哪有什么再相聚了。”
  
   
  
西平过了降潮的季节,空气里清爽许多,落了一片松树清朗的木质香。远处略有淡灯摇曳,再往更远处,沉着碧蓝的潇潇的夜。姬轩辕沉默了一会,巫炤就靠在旁边等着他开口。
  
“是啊,已经太远了。”他说。
   
巫炤见他这样说,心里反而痛快许多,挑一挑眉,问:“还有烟吗,我的在缙云那儿。”
  
有,姬轩辕略一点头,将烫金的烟盒磕一磕递过去。巫炤从来只抽这种,他伸手接了,似乎又从熟悉的烟盒上咂摸出一点不同寻常来,但也只是装作若无其事,背着风推开打火机。
   
他对着烟卷那端闪烁的火星轻轻吹了一下,小小一阵煽风点火,烟卷燃烧的烟雾一下子大了起来。他把烟拿在左手,挡在他们与那扇雕花门之间。烟雾缭绕地,什么都很不真实。姬轩辕刚准备问巫炤在干什么,忽地唇上一热。
   
那触感很熟悉,反应过来时巫炤已经退开一步,指间夹着烟,闲闲地倚在护栏边将烟嘴往上送。他本就白,在夜里籍几寸月光看来,更如玉人一般漂亮,眉眼里恍惚又是十七岁除夕那年一样的矜傲,身后沉沉的天大约也仍是那一片。姬轩辕愣了一下,还是说:“已经不能这样了。”
  
巫炤原先盯着那火星,听完缓缓扭过头看他,说:“对不起。”
  
他平日里骄矜,事事都是理所应当,根本不是会道歉的人。何况何错之有。姬轩辕在外处世圆滑,今天巫炤借了酒力字字藏锋,他反而更习惯一点,遮掩也不着痕迹。临到一句预料之外的“对不起”,终于让他乱了方寸。
  
巫炤却没等他如何反应,略微顿一顿,在围栏边站直了,把烟咬进嘴里,腾出手来推开了身后那扇雕花门。夜深之后反倒没什么风,一支烟的气息还浮在周围,将散不散,烟草夹着薄荷,是一种很矛盾的、模糊夹杂清醒的味道。
  
姬轩辕终于也是忍不住自嘲地笑了,他转身朝黑沉沉的夜空里望去:流星已经少了许多、只稀稀散散几颗,各自牵着身后一道道光弧,步往预想好的、既定的路。他捉着栏杆,手指略略松了松,一句一样的话还是哽在喉咙口,最终弥散在烟雾里。
  
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,悲伤或者后悔,没有任何一样。他太习惯了,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遗憾。他始终清醒地看着他和巫炤之间的关系模模糊糊划入虚无,如同天星尽摇的流星。像飞蛾早已破茧而出,徒留一只空荡荡的蛹。
  
  
  
下楼时厅里还亮着灯,水晶吊灯的光也如这座公馆一样金碧辉煌,流动着落了满地。嫘祖和缙云刚刚回来,巫炤正和他们一同坐在沙发里说话。司危和怀曦逗完鸤鸠之后就去外面,顺便捎了葡萄回来。司危吃过两颗就被众人赶着回去楼上睡觉,正愤愤不平辩驳着自己已经年纪不小,熬夜又能怎样。引得大家都笑起来。
  
巫炤慢慢眨了下眼睛,学着司危今晚早些时候说的那话,对嫘祖道:“姐姐现在可别有了新欢,就不管我们了。”
  
“你这是说什么话呢。”
  
嫘祖起身朝边坐了一点,给姬轩辕留出位置,笑着看他。又对巫炤道:“以后你是有双倍的姐姐和姐夫的喜欢了。”
  
巫炤正从缙云手里接过一颗葡萄,剥去了皮之后是一种很鲜亮而活泼的绿,汁水淋漓几乎顺着手指滑下去。他连忙拿一抽纸巾截住,送进嘴里,味道是甜的,毕竟熟透。听见自己阿姊都那样说,他也笑了,抬头仔仔细细看着这厅里成熟葡萄似的氛围。他阿姊向来喜欢一些古物,厅里靠墙置了几面屏风,上面暗金线绣一副北雁南飞图,相传是青丘的旧物。他们少时一起听过青丘尘中的故事:青丘的狐狸最后得偿所愿、寻得一生所爱,也是很如意的佳话一桩。
  
他的姐夫坐在姐姐的旁边,眼尾微弯,正是很漂亮的笑。浅浅一弯弧度里如蓄静水,又仿佛隔一层水汽的梦境,笑得温和而可亲。
  
又是那种他少时便很熟悉的笑了。
  
   
  
-
  
那天夜里司危追着鸤鸠玩,鸤鸠平日都是巫炤替她养着,时常被他带回自己房间。鸤鸠原就对公馆熟门熟路,眼下躲不过司危一通追赶,急忙转身上楼飞进巫炤房中,扑棱翅膀把自己挤进床头柜的小隔层里。
  
等司危终于循着踪迹找到这里,鸤鸠已经好一阵大闹天宫。装朱砂的罐子与骨牒碎在地上,司危甫一踏近就见满地红色,还以为鸤鸠畏罪,一头在墙上撞死了。
  
她找了佣人来理过这片狼藉,自己则抱着手臂倚在墙边。以为遍寻不得时,鸤鸠方才讨好地飞出来,落到她肩头。
   
司危骂了鸤鸠一句,捉着它要去找巫炤告状。一人一鸟在公馆里兜了一大圈,敲了所有敢敲的门,也没有找到巫炤。恰好此时怀曦在楼下问她要不要一同出去,司危便想先饶这笨鸟一命,把它放回门廊边的架子上,自己欣欣然出门玩儿去。
  
等到从外面玩过瘾回来,她着实小孩脾性,却忘了这码事。后来巫炤没有朝谁问起,鸤鸠更是侥幸躲过一打、不可能露出端倪。
  
于是谁也没再想起过了。
  
  
  
END
  
 

评论 ( 17 )
热度 ( 96 )

© 科加斯吃不饱啦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