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油天堂
东方仗助x支仓未起隆
儿童节特制磁带装小狗童话，请吃！
提包一颠一颠，三颗骰子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。东方仗助抓着包跑过半条街、穿过两处红绿灯，其间路过不可回头的小巷，最后冲进一家便利店里。救火车的警报终于消失在杜王町的另一头。他打开提包扣，像揭开了电饭锅，里面争先恐后冲出蒸汽模样的白色气体。东方仗助连忙背对着便利店收银台，挡住包里冒出来的白气，喊他：“未起隆，未起隆！快醒一醒！”
于是三颗骰子骨碌碌滚到提包边缘，聚成软绵绵的一大颗。仗助像捏着一只仓鼠柔软的后颈肉，把不成形状的骰子提到桌上。涨红面皮的骰子未起隆小声讲：“仗助，对不起，我弄潮了你的教科书。作为补偿，你还想要些什么，我都可以变给你。”
你太小看我啦，疯狂钻石完全可以把它修好。东方仗助笑嘻嘻地说，又把书提出来，摆在便利店的台子上。皱巴巴的页角像开花一样慢慢抻平，变回平整全新的教科书。骰子的点数二一面变成了两只眼睛，未起隆使劲眨巴眼睛，不知道书页上发生了什么，让它富有生命力地恢复原样。
东方仗助支着脑袋问：“未起隆，你想吃什么吗？”他望到便利店门口的奶油蛋糕海报，忽然兴奋地说：“啊，你们外星人一定没有吃到过奶油吧！”
骰子说：“我知道，这是地球历三千年前就出现的食物。我们的祖先带回来一点，改良之后用作飞船零件的润滑油。”
仗助瞪大眼睛：“你们居然拿奶油做润滑油！”
骰子困惑地问：“那地球人拿它做什么？”
当然是吃啦！奶油面包、奶油冰淇淋、奶油蛋糕。仗助讲：“说起来，未起隆你到地球以来，还没有试过和人类一样过生日吧。”
麦哲伦星云的原住民能够活很久很久，久到时间流淌过他们的身躯都留不下痕迹。而时间对于地球的住民来说又那样重要，重要到要以齿轮卡扣这样细小的过程来度量它。东方仗助认识未起隆不久就问他：你几岁了？未起隆积极地应答这个问题：大概、也许，是二百一十六岁。就这样把困惑转接到十六岁的东方仗助身上。
九九年的夏天，承太郎来到杜王町，提起过1987年他们杀死一名一百二十一岁吸血鬼的故事。仗助因此又提问未起隆：外星人吃什么呢？地球上就算得到永生的生物，都需要不停进食别人的生命力。
未起隆讲：我们什么都可以吃，但也可以什么都不吃。
仗助大声叹了一口气。
怎么了吗，未起隆连忙问他。仗助这才慢慢地说：“不吃东西的话，会很无聊哎！”未起隆想了一会，找出一个故事安慰东方仗助：“不要紧，我在驾驶飞船的时候，曾经把操作柄吃掉。”
仗助果然又兴奋起来：“然后呢？”
当时，飞船在宇宙里飘荡，不同的天体从飞船玻璃外边溜走。未起隆不知道飞船要飞去哪里、要遭遇什么，他在进行一场漫长的郊游。然后，然后他把柔软的操作柄折下一点，含在嘴里，慢慢吃掉了。就是这样。未起隆坦白道。
仗助说：“飞船！那飞船怎么办！操作柄可以随意被吃掉吗？”未起隆认认真真地托着下巴：“操作柄也可以变成能力范围以内的任何东西，所以我让它又变了一根出来。啊，它看起来很像你和亿泰吃的棒棒糖。”
拜托！东方仗助反抗起来：“棒棒糖可是甜的！”
“操作柄也可以是甜的，”未起隆说，“如果你想要吃，我……”
不用啦！仗助拍了一下骰子柔软的脑壳，从便利店冰柜里拿走两份盒子蛋糕。直到收银台前，仗助才摸到自己瘪瘪的钱包。他垂头丧气走回来，手里捏着蛋糕和空空荡荡的钱包，告诉未起隆：只能买一份了。骰子软绵绵地流动到他手心旁边，和表面结着水珠的冷冻蛋糕盒子贴了贴。
未起隆忽然小声地说：我知道奶油蛋糕是什么东西了。
这时，外面竟然下起雨来。
东方仗助今天逃课，却没能逃过大雨。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下午三点，远远没到朋子下班回家的时候。朋子早上讲：“下午要下雨喔，伞放在门口了。仗助记得带伞上学！”东方仗助忙着打理自己的头发，洗掉手上发胶的时候水流哗啦啦响，把朋子的叮嘱也冲走。但一起逃课的未起隆可以变成任何东西，在变成盒子装奶油蛋糕之前先变成了伞。
于是，湿漉漉的未起隆裹着浴巾，像一个躲在山洞里的小动物，坐在东方仗助的房间里。仗助终于坐在地上，拆开盒子蛋糕。很小很小，巴掌大的一个，摆在上面的水果滚得七零八落。未起隆好奇地张望它。仗助递给他塑料小叉子，对未起隆说：吃吃看飞船润滑油！未起隆在边角上挖走一小块，慢慢地吃起来。
东方仗助和他讲话。未起隆的嘴里弥漫奶油，只能这样睁大眼睛听着。仗助讲，自己十岁的时候，外公和朋子给自己买了一个飞碟形状的生日蛋糕。地球住民觉得飞船是一个中央隆起的碟子，于是连带给小孩吃的奶油蛋糕也喜欢做成那样。他请了好多要好的同学来家里参加生日派对，吃蛋糕之前和大家玩，表演魔术。他拿出一个有裂缝的鸡蛋，装进盒子里，告诉大家：我要把它修好。朋友们都讲：这不可能！好的鸡蛋可以变坏，坏的鸡蛋怎么可能再变好呢？
听到这里，未起隆把嘴里的奶油使劲吞下去，说：就像你的教科书一样。
仗助也吃了一口蛋糕，接着讲故事：然后自己把鸡蛋从盒子里拿出来，光溜溜的，已经没有裂缝了。朋友们一哄而上，都说：给我们看看盒子，坏掉的鸡蛋一定在里面。另有同学讲自己看过魔术揭秘，这盒子里一定有一面镜子，镜子后面就藏着那只坏掉的鸡蛋。结果，结果盒子里空空的。大家想了很久很久，要破解这个魔术，但是一直不成功。于是大家只好忘掉它，跑去分吃奶油飞碟。那时候，他才知道，不是每一个小孩都拥有替身。
十岁的东方仗助看到飞碟形状的奶油蛋糕。同样年幼的朋友们激动地问他：外星人！仗助，你相信有外星人吗？东方仗助和现在的未起隆一样，像吃了一嘴奶油，只是糊里糊涂地点头。大家闹完这阵，一个戴眼镜的学术派小朋友才郑重发言：外星人都是假的，听说飞碟其实是飞天脸盆！大家又笑成一团。
东方仗助想，他们也不知道替身存在，“魔术”存在。这时候朋子过来告诉他，整数岁的生日愿望很灵，仗助要仔细想一想。他想，能不能让我和外星人交朋友，就这样吹掉了蜡烛。小小的火光熄灭掉，没有替身的、有替身的，相信外星人的、不相信外星人的，大家都能一起分吃飞碟形状的奶油蛋糕。
未起隆趴在地上吃蛋糕，蛋糕被全部吃掉。仗助讲完故事，发现地上只剩一只空空的蛋糕碟。他大为生气，抓住未起隆的肩膀。未起隆眨眨眼睛，又说一遍：我知道奶油蛋糕是什么东西了。他指指自己的嘴巴，请仗助品尝自己的舌头。
真的可以吗，仗助说。一些羞赧的念头爬上脑海，害他脸皮发红。未起隆说：没关系，快吃吧。我的舌头记住了奶油的味道，一定一模一样。
仗助凑上去，贴住未起隆的嘴唇，像在舔食一块软糖一样舔食他的舌头。软糖从两边化开，变成奶油，冰凉的、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奶油，争先恐后地裹住他探进来的舌头。仗助吃掉这一大口奶油，脸却很红很红。自己吃掉了未起隆的一部分，这一部分进入了自己身体里，被自己吞没。这一事实让他不得不脸红。未起隆认真地问他：不好吃吗？抱歉，我还不太熟练。
仗助说：“未起隆，你以前也这样给别人提供食物吗？”
从来没有。未起隆说：“这是第一次变成奶油。”
他抱着膝盖坐在奶油蛋糕碟面前，过了一会，忽然又讲：“仗助，我是一个外星人。”
END
